赵淮霁:“……”他竟然能打得过黑熊!阿周的衣袍下摆沾了许多雪,他混不在意,起了火,架着熊掌烤。天气晴好,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,他不由得眯起了眼。赵淮霁只觉得这人的身上既带着冰雪的气息,又带着阳光的气息,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气息却在他一个人身上共存,却又毫不违和。可他越是美好,赵淮霁的心中越是怅然。他一向恃才自傲,却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卑。次日赵淮霁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有些冷,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发现阿周已经离开了。他叫了一声:“阿周。”没有回音。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,他居然能开口了。他心中欢喜,他有许多话想跟阿周说,终于可以开口了。但真要说些什么,又有些心慌,他坐在了地上的棋盘前,跟自己下起了棋。直等到天黑,阿周也没有回来。他胡思乱想着,是不是自己做得哪里不好,惹阿周生气了,他才不回来的。夜已经深了,他却毫无困意,只是坐在洞口等着。他望着远处的山头,阿周今晚是想回那里睡吗?他不来了吗?或许是他的伤已经好了,阿周觉得他不需要照顾了?天快亮了,阿周还是没有来。他望着那山头,却发现有黑烟从山头升起。这不像是做饭的炊烟,倒像是起了火。赵淮霁的心底升起一种恐惧,他身体发抖,一种可怕的预感将他牢牢地笼罩。他跑向那座山的方向,两个月来,他只是听阿周说起过那里,却从来没有想过去那里看上一眼。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,加上一路冰雪道路难行,他摔倒了好几次,伤口处又隐隐开始作痛,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,摔倒了便爬起来再跑。他不像阿周那样身姿轻盈,只能一步一步往那里走。直到晌午,他才走到山脚下。他看到一些凌乱的脚步,地上还留着点点血痕。他疯了一样向山上跑去,未到山头,便闻到了股焦臭的气味。他几乎站立不稳,但还是爬起来,跑上了山。山上有几排竹屋,此时已经烧得黢黑,那股焦臭的气味便来自最里面的那个屋子。门被烧得只剩下了半扇,赵淮霁从门口看到里面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。十几具大大小小的尸体被烧得一片漆黑,已经看不清面目,连露出的骨头都是黑色的。那些尸体有的摞在一起,有的彼此纠缠,形态各异,死状可怖,让人看上一眼就头皮发麻。赵淮霁强忍着恶心,走进了那间屋子。他在角落里找到了自己送给阿周的那枝竹笛,此时它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一角,上面隐隐留着血迹。他脚下一软,无力倒地。想哭,却完全哭不出声。他手中握着那一角的竹笛,脑中一片天悬地转。他甚至分不清,哪一具才是阿周的尸骨。呆坐了一天,直到天黑了,他才起身,走到后院里,用找到的铲子在地上拼命地挖。他手上在流血,却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了,只知道一直挖,直到那个坑变得巨大无比。他慢慢地把那些尸体拖进了坑里,认真地摆放好,然后将土细细地洒上。……赵淮霁从梦中睁开眼睛,看到眼前一双墨色的眸子正望着他,这双眸子与他记忆中的那双眸子霎时间重叠在了一起。魏昭的声音传来,“你醒了?”他说着坐起身,“我要起了,一会儿要去上早朝,你可以再睡会儿。”赵淮霁依旧躺着,淡声道:“早朝倒也不用急。”魏昭道:“陛下不喜欢大臣上早朝迟到。”赵淮霁道:“皇帝也未必喜欢上早朝。”魏昭道:“我觉得他很喜欢。”赵淮霁:“……”天还未亮,魏昭换了朝服,上早朝去了。赵淮霁轻轻摇头,“今日不早朝。”……“陛下昨日偶感风寒,今日不早朝。”太监宣布完,扭头走了。
连信嘀嘀咕咕,“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?会不会是……沉迷美色,不想早朝?”谢孝林踩了他一脚,“胡说什么?陛下也是你能编排的?”连信道:“你看叶丞相都没来,他可从不缺早朝,今日不来,是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?早知道我也不来了,困着呢!”魏昭问连信:“你昨天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?还带了唐梓歌?”一直也没顾得上问他。连信道:“是陛下让我去保护叶夫人的,我也不知道为啥。出门撞上了唐梓歌,他非要跟着我。”谢孝林以手抚额,“现在都没想出来是为啥……”连信道:“为啥呀?魏昭知道吗?”魏昭点头,“一开始没想到,现在明白了。难得陛下只看了一眼卷宗便想到了,幸好他想到了。”若不是赵淮霁想到了此节,派连信去帮忙,他那会儿可能已经被那个马车夫杀了。连信呆了呆,“难道就我现在还没有想到?快说快说!魏昭你快说,还是不是兄弟了?”魏昭道:“那两个明晖堂被害的都只是死了一个人,我们想当然认为这是针对个人的仇杀。但其实只是因为这二人没有亲眷,所以才会只杀他们本人。凶手的目的不是杀一个人,而是灭门。所以他不光要杀林远,还要杀林瑛。”“灭门?凶手不是因为林远在审案的时候得罪了他才杀林远的?”“不是。”“那我们看了那么多的旧卷宗……”“白看了。”“……”谢孝林道:“很可能是上一代牵扯出来的恩怨,我们一开始查的方向就错了。”魏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,那人认得他,而且知道他以前用左手。但他以前用左手的时候并不是在青安国,而是在北齐。被派往青安国的时候,他的左手早就废了,根本用不了。此人必定和北齐国有渊源,只是这条线索他无法说出口。出了皇宫,魏昭回到魏府,赵淮霁已经离开